尼古拉斯跟着他走进了神学院的侧门。他们经过了很多回廊和拱门，终于走进了一个会客厅。头发苍白、满脸皱纹的神学院长正在躺椅里等候他的到来。

“你就是尼古拉斯王子？”老院长用单片眼镜将尼古拉斯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

尼古拉斯礼貌的向他问好。老人放下了眼镜：“噢，不错的年轻人。尼古拉斯殿下，很高兴见到你。我想我的助手已经在信里写得很明白了，就让我们直入正题吧。你在寻找伊凡，能告诉我是为了什么吗？”

尼古拉斯对这么快进入正题感到有些不适应，不过他的应变能力一向很出色，这次自然也不例外。“尊敬的院长阁下，我是带着一个问候来到涅尔格的，尊贵的纳-索王国女王让我向贵国的伊凡王子问好，并且希望把她的一些心意传达给殿下知晓。为了完成这个重大的使命，我花了很多时间和力气，可惜我一无所获。您能告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吗？”

老院长朝他摆了摆手：“别心急，孩子。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和你已经站在了同一战线上。伊凡是我最看重的后辈，我处处想要维护他，扶持他，所以你不用对我心存戒备。而我却必须先弄清楚你的目的，否则我是不会让你了解其中详情的。”

尼古拉斯看着眼前的老人，这张苍老脸庞上的每一条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一个长辈对后辈的呵护备至，这点叫尼古拉斯觉得鼻子发酸，但他压下了心底涌起的情绪，决定把黛安妮女王的托付向老院长和盘托出。

“这么说来，纳-索女王是打算与我们的伊凡结婚？”老院长转动着目光，“虽然这是个不错的提议，但是我们的伊凡将来可是要继承恩达王位的，和女王结合恐怕并不合适。”

听到这样的说法尼古拉斯并不觉得意外。但是伊凡能够继位？想起纳米固王宫宴会上彼得亲王的表现，他对这点表示怀疑。

尼古拉斯不打算和老院长在女王婚事的问题上纠结。“院长大人，我已经把我寻找伊凡王子的原因告诉您了，现在您也可以告诉我王子到底在哪里了吧？”

结果老院长却摇了摇头：“抱歉，尼古拉斯殿下，我也不知道伊凡现在在哪里。”

一股失望之情升了起来，尼古拉斯简直无法掩盖住脸上的表情，但是老院长看着的他的神情却又说道：“不必失望，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伊凡在哪里，但我们可以一起努力找到他。我会把我掌握的情况提供给你，而你则要负责替我跑腿。你要知道，像我这样的一个老人，到处跑来跑去确实不怎么合适。”

只要有门路就好。尼古拉斯重整情绪，答应了老院长：“能得到您的帮助实在令我感激不尽。”

老人似乎心怀大畅，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希望我们都能很快达成心愿。”

“您可以告诉我涅尔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吗？”尼古拉斯试探着问，“我必须先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才好为您跑腿，何况我身负的使命十分重大。”

老院长叹了口气：“提起这事我就来气。伊凡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但是陛下对他也太过严厉了。一个首次带兵打仗的年轻人，你能指望他一上来就打场漂亮的大胜仗？那简直就像让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举起石磨一样艰难。会打仗的将军都是经过无数场败仗磨练出来的！我就不明白了，为什么陛下对那些吃了败仗的将领总是那么宽和，唯独对自己的儿子如此苛责！”

他说的是涅尔格围城战。尼古拉斯暗想，那场战役我还在拉瓦时就听人说过无数遍了，那一战在吟游诗人口中被描绘得空前绝后，黑巫师和恩达军出动的兵力都达到了惊人的数字，而最终决定那场大战胜负的是一位德高望重的魔导师。

只听老院长继续抱怨：“打仗怎么可能不死人？身为士兵为保家卫国而战死，不也是他们的荣耀？只要战后好好安抚他们家属不就可以了吗？我真闹不明白，陛下何必一定要为难可怜的小伊凡？要知道，他带兵冲上前线和黑巫师对阵时只有十九岁啊！普通人连这份勇气都没有呐，可我的小伊凡不仅英勇无比，还用他的骑兵拖住了黑巫师的阵脚。尼古拉斯殿下，你来说说看，就算损兵折将，光凭这份勇气是否就应该得到嘉奖？”

尼古拉斯干笑着敷衍：“您说得没错。要我就没这份勇气带兵上阵，听说那些黑巫师都是穷凶极恶之徒，还带着无数可怕的不洁生物。”

“可不就是嘛！”老院长叫了起来，“你这孩子倒是挺诚实的，敢于说出真话。哼，其他那些人就只会见风使陀，包括我那个好侄子彼得！他也不想想，伊凡可是贝林治•诺伊家唯一的男孩儿，难道做叔叔的不该好好保护他？伊凡有时候是有些倔强，这是年轻人的通病！那孩子在战事失利之后又顶撞了陛下几句，陛下在盛怒之下把他关了起来。你瞧，尼古拉斯，事情本来就是这么简单。”

尼古拉斯暗暗称奇，趁着老院长喝茶的功夫插了句嘴：“院长大人，陛下能把伊凡王子关到哪里去呢？也不过就是在夏日王宫找个偏僻点的地方吧？怎么连您都对王子的下落毫无头绪？”

“这就是我生气的另一点啦！”老院长继续喋喋不休，“本来就是件大不了的事情，我们那位陛下也是任性惯了，被人顶撞这种事情确实叫他火大，哪怕那个人是他亲生儿子也不行。他发火就发火呗，其他人好言劝说几句不就行了？难道身为兄弟和臣子，那些人就不能给父子两个提供一点缓和的机会？其实我看呐，陛下当时也是因为在气头上，才处罚了伊凡。但最可气的是，有些人就是别有居心，非要多说那么几句，把陛下的火气撩拨得更高一些，这么一来伊凡就不知道被关到哪里去了。唉，伊凡倒霉，对那些挑拨者有什么好处？”

这里头的好处可大着呐！尼古拉斯偷偷翻了个白眼，看来这位老院长的脑子确实如传闻中的那样，有点不太清明。我是否还要继续忍受他的喋喋不休呢？或许这是个套话的大好时机……

“院长大人，我很同意您的观点。但是您刚才提到伊凡王子是贝林治•诺伊家族唯一的男孩儿，这一点恐怕不太对。我前段时间在纳米固时，可是在宫廷晚宴上和恩达的米利亚王子见过面的。”

老院长拍了拍脑门：“瞧我这记性！怎么把那个小家伙给漏掉了。米利亚来到我们家才没几天，我还有点不太习惯。怎么说呢？我总觉得那孩子就像天上的一颗流星，划过夜幕时能引得所有人抬头观看，但是他过去之后呢？就了无痕迹了。”他摊开手，朝上方看了看，就像在寻找那颗流星的踪迹。

尼古拉斯对这个形容感到困惑：“米利亚王子可是正式上了族谱的，怎么可能了无痕迹呢？就我所见，那位殿下可是个光辉夺目的人物，他的风采实在叫人难以忘怀。如果我能有幸身为他的臣属，就算为他尽忠而死也心甘情愿！我想在恩达，有我这种想法的人一定不在少数吧？”